王妃大人,咱能不睁眼说瞎话好么?花想容嘴角抽了抽,随之狗腿的奉承道:“王妃说的是,说的是……哈,哈哈小的这就滚,这就滚,王妃您不用送了,不用送了哈!”
边说着,边赶紧驱使轻功,溜之大吉。
笑话,此次王妃大发善心,现在不走更待何时?
只是王爷啊王爷,莫怪属下不尽职恪守啊,小的已经暴露,嘿嘿,以后介么危险的工作,还是另谋高就吧您呐!
没了花想容这条尾巴,胭脂雪便放心的从怀里掏出那只紫檀小盒子,取出里面的易容人.皮戴在了脸上,遂,趁着浓浓夜色,脚下生风,直奔二皇子府邸。
一盏茶后,从二皇子后墙翻墙而入,脚步无声踏入没有半点防卫的空寂院落,一眼,便见深深梧桐下,那一抹落寞白衣,月色将他的身影,拉得很长。
吞下一肚子的欲言又止,胭脂雪精神一振,“燕云十三骑,可有找到?髹”
似被惊醒的一缥幽寂鬼魂,燕卿幽幽转身,琥珀眸子无波无澜,微微颔首,“你来了。”
这话听起来像是相聚的旧友,倘若,语气没有那么淡泊疏离的话。
眼底划过一抹苦涩,心中大石放下,胭脂雪作出请的手势,“二皇子想要的答案,今晚将会在添香楼显现,二皇子,请。”
燕卿淡淡扫了一眼胭脂雪,脚步似有千斤重,步步沉声迈出,缓慢极了。
原来他想知道几乎想的发疯,可如今,答案即将摆在自己面前,他却犹豫了,踌躇了。
走在燕卿身后,胭脂雪眼睁睁看着燕卿迈出的一步步极缓步子,眸色渐渐暗淡下去。
她知道子卿的为难和纠结。
因为今天去添香楼见水玲落,去揭开那层面纱后的答案,对于子卿来讲,那不仅仅只是揭开那么简单。
而是,一个决定。
一个将会影响他未来所有决定的决定。
两个人一前一后,走出府邸,闲庭漫步般走在喧嚣热闹的平民街道上,走马观灯般,欣赏着周围平凡子民的人生百态。
因为明日是百花节,卖花灯的,猜灯谜的,卖各种鲜花的叫卖声,比比皆是,才子佳人成双入对,端的是热闹非凡。
望着出双入对的男男女女,胭脂雪微微一笑。
也不知道那小傻子今天怎么样了,这家伙素来孩子脾性,怕是对花灯这样的玩意儿会很是喜欢,呆会,她可得挑选几件,拿去哄哄这几天都无法见面的他才是。
彼时,同样是华灯初上,热闹非凡的太傅府内。
“听说,明儿个皇后娘娘亲自邀了二小姐和六小姐前去宫中的百花宴,贱妾也没什么好东西送给夫人姐姐您,为表恭贺两位小姐能觅得如意郎君的好东西。旁的俗物,夫人姐姐自然见识比贱妾多的多,素闻姐姐爱听戏,贱妾也只好请近些日子京里头颇有名气的戏班子来唱唱堂会,在姐姐面前献献丑了。”六姨娘嘴上跟抹了蜜似的奉承着高座上的窦箫岚。
明天的百花宴,窦箫岚自然知道那代表着什么,满心的以为,明天自己的掌上明珠胭脂雨,不定将会成为新的太子妃。
毕竟,窦箫岚不比身处皇宫的皇后,只是个只会在内宅斗斗心眼儿的妇人,对朝中局势根本一窍不通,再加之皇后太子还有胭博渊怕她闹事而故意的隐瞒,故而此时的她,对明天自己宝贝女儿已经被翻盘定下的归属,就更加的一无所知了。
对于自己女儿即将要成人中凤凰的太子妃,甚至是以后的皇后这样的大喜事,窦箫岚自然心情愉悦不少,对几个姨娘的不满降低了不少,此番再被六姨娘如此奉承一番,更是愈发的飘飘然,眉眼都染了喜色,“六姨娘既然有这份心,我又怎好拂了你的好意不去呢?”
“多谢夫人姐姐瞧得起贱妾。”六姨娘一脸受寵若惊,雀跃的给窦箫岚施礼福身,像个得到了父母褒奖的少女一样。
“那就劳烦六姨娘先带二小姐和六小姐过去,我换件衣裳再过去。”说着站起了身,窦箫岚得意而倨傲笑着,视线温柔的扫过旁坐在自己左右的两个宝贝女儿。
“是。”六姨娘笑的合不拢嘴,对胭脂雨和胭脂香福了福,侧身作出请的手势,“两位小姐请。”
“姨娘有心了。”胭脂雨微笑回礼,姿态从而大方,得体端庄。
胭脂雨向来都是这么个儿温柔善良,不存半点高低贵贱之分的人儿,这是全府皆知之事,只是此刻在六姨娘的眼里和心里却格外刺眼刺心的很,却还要笑着去搀胭脂雨,“诶,二小姐不用这般客气,这都是贱妾应该……。”
话未说完,六姨娘的手还未触碰到胭脂雨,就被神情骄横的胭脂香野蛮嫌恶的推开了手,鄙夷的打断了话,“哼!我姐姐金枝玉叶,岂是你这等下作的卑贱妾室可以触碰的,躲开躲开!真是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差点被推的摔倒在地的六姨娘幸而被自己身后的贴身丫鬟扶了住,来不及站直了身形,就已经泪眼朦胧的看向窦箫岚,大呼冤枉,“夫人姐姐,贱妾没有啊,贱妾哪里敢啊……。”
见到六姨娘这副楚楚可怜的样子,窦箫岚没有起丝毫的同情心,反倒生了一丝厌恶,脑海不禁不断的涌现胭博渊总是对这六姨娘如此梨花带雨楚楚可怜时而怜香惜玉的模样,不由不耐的低喝了一声,“好了好了,闹什么?好好的心情,非得把我弄不痛快了才舒服是不是。”
说到这,恨铁不成钢的目光转到了自己最疼爱的胭脂香身上,再多想说的苛责到了嘴边,都成了无奈的寵溺,“若是想听戏,就赶紧同你姐姐与六姨娘一道去听,若是不想,便就回屋早些歇了去。”
即便只是被窦箫岚如此不痛不痒的说了一通,胭脂香仍然很不高兴的恨恨瞪了一眼六姨娘,“哼,狐媚子,我才不要去她那臭烘烘的狐狸窝里去呢!”
说着,便不顾想要劝阻自己的胭脂雨,连忙拽着胭脂雨出了堂屋往自己远离走,“二姐,还是去我屋里吧,今儿个锦绣坊的制好的新衣到了,陪妹妹挑挑去!”
“香儿……。”愧疚的望了一眼脸色煞白的六姨娘,胭脂雨拗不过力气比自己大许多的妹妹,只得被迫跟了上去。
瞥见六姨娘脸色惨白的模样,窦箫岚嘴角划过一抹舒心的笑,然后,装模作样的宽慰两句道:“六姨娘莫要在意,香儿还小,又在太后娘娘膝下随性惯了,难免有些骄纵。”
强忍着恨不得现在立刻上前去撕碎窦箫岚那张虚伪笑脸的冲动,握紧了袖中双手,六姨娘笑了笑,“姐姐这是哪儿的话,贱妾哪里当得起。”
对六姨娘这样极有自知之明的卑微态度,窦箫岚志得意满的点了点头,“好了,那你就且在这候着,我换件衣裳,随后就来。”
说完,便与身边仅剩的贴身婆子,田婆子和钱婆子,一道转身回漪澜轩。
“是,姐姐慢走。”望着窦箫岚趾高气昂的离开背影,六姨娘笑的很美很柔,甚至眼里都带了笑。
同样都是老爷的骨肉,凭什么这老女人的女儿就是天上的凤凰水里的珍珠,而她的女儿,却要被那般践踏,被比做一滩烂泥?!
她们母女可以瞧不起她,可以羞辱她,但绝不容许踩踏她的女儿,坑害她的儿子!
窦箫岚啊窦箫岚,今天一切的一切,都将是你自找的……
步入后堂,钱婆子就已经迫不及待的问起了窦箫岚,“夫人,这六小姐所言不无道理,这六姨娘突然来向你示好,怕真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呐。”
没等窦箫岚开口,那田婆子哼笑两声,“这你都看不出来,六姨娘知道我们二小姐和六小姐明日就要飞上枝头变凤凰了,自然,是巴巴儿的来攀高枝来的。”
钱婆子仍觉不放心,“可是,夫人才给她的八小姐和九小姐打算安排进宫里,她现在就来……。”
“夫人将那两个小蹄子送到宫里去献给皇上,那都是她六姨娘的造化,哼,没让她六姨娘千恩万谢就已经是不错了。怎么,她难道还敢有什么别的想法不成?”田婆子完全的不屑一顾。
钱婆子欲要再开口,却被窦箫岚的说话声截止,冷笑连连,“六姨娘虽不及三姨娘处事老道,却向来处事圆滑。你们说的都在理,所以,本夫人既要给她脸子收下她的这份奉承,也得要提防着她点。索性不如就去瞧瞧,她到底是要唱的哪一出。”
“还是夫人英明。”田婆子与钱婆子互看不顺眼的瞪了彼此一眼,异口同声的阿谀道。
再慢的步伐,终究会到达所行的目的地。
有了白天胭脂雪之前的清空准备,原本每晚都十分热闹的添香楼,此刻却只是灯火阑珊,寂寂无声。
在门口已经伸长了脖子等候贵客临门的小二瞧见一前一后走来的燕卿和胭脂雪,几乎要磨皮了嘴皮的嘴,张口就道:“不好意思了两位,今儿个的添香楼啊,已经被贵客给包了,恐怕是……。”
燕卿扭头蹙眉看向身后的胭脂雪,胭脂雪从袖子里掏出了一张上面绘有国色添香四个字的雕花木牌凑到了小二面前,“最好的雅间,带路。”
小二一见那木牌正是这添香楼给包下这整座楼的贵客证明身份的东西,连忙态度大转变,卑躬哈腰的直点头,“是是,二位请,二位楼上请。”
边随小二上楼,胭脂雪边漫不经心道:“备好你们添香楼最好的酒酿,胭脂醉。还有你们添香楼最会说书的添香姑娘叫来,爷几个,今天可是要在这里尽兴的。”
“自然自然,给您两位爷的酒菜自然是我们添香楼最顶尖的!”一脸谄媚的小二说到这,不禁有些为难,“可是,这添香姑娘嘛……。”
“怎么,本公子的百两黄金连你这整座添香楼都给包下了,却还包不下你们这的一个说书姑娘么?”胭脂雪扯唇冷笑。
小二被她冰冷的眼神吓得两腿哆嗦,幸好及时扶住了扶梯,不然还真是要滚下楼梯去了不可,“不不,不敢,小的哪敢这么想,只是这添香姑娘已经是我们这儿的老板娘了,怎么也不好给客人您说书不是……。”
在旁的燕卿极度无语的瞥了一眼吓得两腿发软的小二,然后转首看向了胭脂雪,“作何要为难一个小二?”
他们是来办正事的,不是来听书的,这个女人,怎么这么莫名其妙……
“咱们是来找乐子的,自然要得到最好的待遇。”胭脂雪说的理所当然。
她的好妹妹今天要在这上演一出好戏,若不找个乐子附和附和好妹妹,难免好妹妹会不甘寂寞的。
燕卿彻底的无言以对了。
“这位公子说的极是,既然花了重金,自然,要得到最好的待遇。”随着这声如珠玉落盘的美妙女声响起一个身姿曼妙,容色娇娆的女子,正从二楼移步到了楼梯口,一袭碧衣,更衬得女子宛若夜间出没的精灵。
“妙妙妙,实在是妙。”从腰间取下别在腰带上的折扇,哗啦打开,在手中轻摇,胭脂雪发光的眼睛注视在女子身上,此番倒真像是个寻花问柳的翩翩公子,“添香姑娘,当真是当得起,国色二字。”
添香闻言,以袖掩唇娇笑,眼波淼淼的眼睛却停驻在走在胭脂雪前端的燕卿身上,“公子顽笑了,奴家此等蒲柳之姿,哪里能堪国色二字?”
胭脂雪看了一眼被添香狠抛媚眼,却视若无睹,半点反应也没有的燕卿,不禁心下一叹,面上莞尔,“姑娘何必厚此薄彼呢,在本公子眼里,姑娘可是惊为天人呢,你说是不是呢,卿公子?”
燕卿毫不理会胭脂雪的调侃,皱眉敷衍的嗯了一声,有些不耐烦的开了尊口,“你……。”
话一开头,却才想起来还没请教过她的名字,便话锋一转,没好气的提醒,“正事要紧。”
以前就很是不喜子卿这副总是古板而君子的性情,所以时常拿他取笑,现在好似又回到了当年一样,让胭脂雪不经意的掉进了以前美好回忆里。现下被他这话一提醒,不免有些怅然若失之感涌上心头,“卿公子猴急什么,那正角儿不是还没……。”
话未说完,便被楼下传来的吵闹声打断,其中,还不乏有相当熟悉的傲慢声音夹杂在其中。
“来了。”胭脂雪以扇掩面一笑,幽蓝眸中,寒光流转。
燕卿眉峰皱的越发深壑了几分。
“下面在闹什么?没瞧见这有贵客么!”被燕卿这样俊逸非凡的公子无视,向来对自己容貌相当有信心的添香,将此刻心中的不快都发泄到了无辜的小二身上。
无辜的小二连忙拭汗,“小的这就去瞧瞧。”
说罢,三步并两步的跑下了楼,好几次险些栽倒滚落楼梯。
“添香美人儿莫要生气,气多了,可就不美了。”胭脂雪对添香嘴角勾笑,“听那楼下的声音十分熟稔,似是本公子的熟人。本公子素来好客,既然择日不如撞日,不妨就让她们进来,也给个上好的包间,同乐同乐。”
“公子既然这般说了,奴家自当遵命。”添香巧笑嫣然的点头,慢慢踱步下楼,“那就还请两位公子先到含香阁等候,容奴家下去吩咐一声,再将一应事物准备准备。”
“那就有劳添香姑娘了。”冲添香点了点头,胭脂雪便随上早就已经朝搂上走去的燕卿。
望着两人消失在楼梯口一高一低的背影,添香笑容渐渐敛却,目光闪烁着锐利的寒芒,“看来今儿个的添香楼,怕是就要不太平了。”
低低喃语完毕,便转身下了楼。
到了楼下,却见三位脸带面纱,一看绝对容色上乘的年轻女子,添香目光微微一闪,朝正要撵人的几个小二摆了摆手,厉声呵斥,“你们这些狗眼看人低的东西,这可是贵人,怎能如此粗鲁,还不退下!”
几个小二面面相觑一番,连忙低下头,便卑躬屈膝的对三人作揖赔罪,边退了下去,“小的们该死,该死……。”
“哼,一群有眼无珠的狗东西。”扶上水玲落的手臂,青禾蔑视的目光落在了添香的身上,见添香生的美貌,不屑的撇了撇嘴,“怕是有什么样的奴才,就有什么样的主子吧?”
能从一个卑微说书女子,一跃成为在京都算得上名气的添香楼老板,添香自是什么样的客人都见过,此番被青禾如此指桑骂槐的辱骂,倒是好脾气的没有生气,还赔罪笑道:“是奴家管教不严,若有失礼得罪之处,还望几位小姐见谅。”
原本已经打算换个地方要走的水玲落,见这添香如此有礼有度,心头火气少了不少,便摆手作罢,“也罢,现下天色已晚,也不好在外找别的茶楼酒馆,便就将就在你们这添香楼找个上好的雅间算了。”
说完,便扭头瞪了一眼一脸不忿还打算再闹下去的青禾,“这是在外头,给我安分点。”
虽然看这添香楼里面空荡荡,不见什么闲杂人等,却保不齐这里会有什么她不想见到的有心人,尤其,她还不知道,那大手笔包下这楼的究竟是何方神圣,自然能安安静静来,再安安静静的走,不要闹出什么动静惹人怀疑才是最好。
被呵斥的青禾只得咽下怒气,恹恹称是,安静了下来。
旁边的海棠连忙打起了圆场,“姐姐莫要生气,毕竟都是难得出来。”
说着,又笑看向了添香,“姑娘想必就是这儿的老板娘吧?就有劳姑娘给我们寻个上好的雅间,上些你们楼里最有名的好酒好菜。”
海棠的客客气气,令不得不以笑脸迎人的添香心里舒服许多,语气便更柔了三分,“那,三位小姐飘香阁里请。”
“哼,什么鬼地方。附庸风雅不成,还平白添了风尘气,真是好笑……。”边扶水玲落上楼,青禾边一脸轻蔑的低声嘀咕。
“多嘴。”水玲落嗔了一眼青禾,临上楼的楼梯口前,忽的顿住了脚步,侧身转头,看向了添香,“不知掌柜可否透露,今儿这包下你们添香楼的,是?”
“姓名身份奴家并不知晓,不过,却是两位气度不凡的公子。”添香如实相告,不过却并没有把刚才胭脂雪说她们三个是熟人这句话说了出来。
因为添香这点眼力见还是有的,刚才既然胭脂雪点明了让她给这三位姑娘别的雅间,那意思已经再清楚不过,胭脂雪两人并没有打算要和这三位姑娘打照面的意思。
如今胭脂雪是包下添香楼的最大金主,自然不管是什么意思,她添香都得放聪明的照办。
“两位公子?”虽嘴上是狐疑反问,但一听这个结果的水玲落,心头不祥的预感便开始放了下去。
也不知道为什么,她今晚总是觉得有些心神不宁,明明就要从海棠的嘴里知道自己太想抓住的胭脂雪的把柄了,心里却无端的慌了起来。
“是的。”添香笃定回答。
“那就好。”嫣然一笑,水玲落彻底放心的在青禾的搀扶下,上了楼。
走在最后的海棠,目光复杂的看了一眼添香,而后心不在焉的跟了上去。
怎么是两位公子呢?那燕王妃,到底想干什么?
眼底划过一抹精光,海棠眯了眯眼睛。
不管燕王妃今晚想干什么,她可都得瞧仔细了,要看清楚,今晚到底会是落妃的手段厉害,还是燕王妃的手腕强硬。
谁赢了,那才会是她接下去真正要倚仗的大树。
不过,若能两败俱伤那是最好不过,谁让她们,都是太子手心手背上的肉呢……
她们若是都输了,哼,她可就能坐收渔翁之利了,何乐,而不为?
太傅府。
跟着六姨娘来到了六姨娘院子的窦箫岚,毫不客气的在观戏台上的主位上坐下,任由左右忙活的六姨娘伺.候自己。
“姐姐,这是今儿个的戏单子,请姐姐过目挑挑。”六姨娘双手捧着镶金边的戏目单子簿子,恭恭敬敬的奉到了上座的窦箫岚面前。
接过戏目簿子,窦箫岚却见里头都是些闻所未闻的戏目,不由好了奇,斜睇六姨娘,“这里头的戏曲,我怎么从未听说过?”
六姨娘素来聪明,该不会拿上不得台面的东西给她,想来也应当不会是哪个犄角旮旯里的穷乡僻壤出来的戏班子。
“看来夫人姐姐真是许久都未听戏了呢。”六姨娘笑了笑,眼底划过一抹别有深意的讥诮,“这里头的西厢记啊红.楼梦之类的,都是前些日子,祁国的史书官在一册史书里头找到的。据说,这是我们四国百年前的一位享誉盛名的女帝师写的,随后流传出来,就被有心的祁国皇家戏班子编了戏曲,辗转流传于民间后啊,也就到了我们这燕国了。”
“想不到,几曲戏目,还有这般曲折,倒是有点意思。”生了几分兴致,窦箫岚便点了点打头的西厢记,“那就听听这个吧,你且也给我说说,这说的,都是个什么故事。”
“是。”接回簿子,六姨娘笑着递给了身侧的贴身丫鬟,“就听这个西厢记,你且下去吩咐吧。”
丫鬟应声,便小跑着退了下去。
六姨娘在窦箫岚左手侧的椅子上坐下,侃侃道来,“这西厢记啊,说的是一个叫崔莺莺的深闺女子,与一个叫张生书生的情情爱爱……。”
两人说话间,便陆陆续续有一个个小丫鬟端了干果点心,时令水果,还有一个则捧了一瓶修剪的十分赏心悦目的依兰花过来。
许是六姨娘说得入迷,而窦箫岚听得痴迷,都并无在意这些。
这头说着话,那对面搭起的戏台子上,很快便开始了丝竹之声,很快,两头幕帘挑起,一男一女,便咿咿呀呀着从后台走上了戏台。
那女花旦生的如花似玉,唱腔细细软软,而那男青衣,则生的眉清目秀唇红齿白,杏眼含春,眼波似水,隐有媚意在波光中流转。
正端起茶盏品茗的窦箫岚,当看到那男戏子时,哐当一声,茶盏便在手中跌落到了裙摆上,打湿了一片。
六姨娘见状,嘴角滑过一抹笑,面上做惊慌状,连忙起身,拿着自己的帕子给窦箫岚打湿裙摆擦去水渍,“哎呀夫人姐姐,您可有烫着?”
窦箫岚此刻整个人都有点呆滞了,木讷的摆了摆手,“我,我没事。倒是那个,那个戏子他……。”
旁边的钱婆子一见自家夫人对那台上的男戏子又露出那等痴状,怕再这样下去会露出马脚,连忙凑到了窦箫岚身边,“夫人,您的衣裳湿了,还是回漪澜轩换换吧。”
窦箫岚一开始是点头的,可又立刻摇头,目光一瞬不瞬的落在那戏台子上的男戏子身上,像是害怕一个眨眼,他就会再次消失了一般,“不,不……。”
钱婆子暗叫不好,还欲劝阻,六姨娘却打趣笑道:“贱妾瞧着夫人姐姐真是爱极了这出戏,半点也是不肯走的了。不如这样好了,姐姐就在贱妾这换身贱妾刚到的新衣裳就是,只要姐姐不嫌弃就好。也好省了些姐姐一来二去回漪澜轩的时辰。”
钱婆子一听这话,心下鄙夷六姨娘一个姨娘,居然让夫人穿她这***.狐狸的衣服,简直恶心!便二话不说,就要替窦箫岚拒绝,“六姨娘的好意,我们夫人心领了,但是……。”
“就照六姨娘说的办。”窦箫岚不容反驳的下了这个吩咐。
“夫人……。”钱婆子想不到自己的话却成了忠言逆耳,不禁愕然。
窦箫岚毫不理会钱婆子,目光落到六姨娘身上,竟客气的笑了起来,“那就请妹妹带路,借借妹妹自己都还未穿过的衣裳一用了。等这戏听完了,回头姐姐再给妹妹补上几件更好的。”
六姨娘受寵若惊,掩嘴调笑道:“嗳哟,那岂不是要便宜了贱妾去?姐姐这边请吧。”
“你这蹄子……。”窦箫岚笑骂着,便随六姨娘起身走了出去。
说说笑笑间,六姨娘便带窦箫岚来到了一处僻静的厢房,后头跟着的小丫鬟早早用托盘端了一件崭新的缂丝对襟袄裙呈了上来。
推门而入,让窦箫岚走在前头,后头跟上的六姨娘双手接过丫鬟手里的衣服,边对跟随而来的钱婆子和田婆子笑道:“今儿我是主,夫人姐姐是客,都说宾客尽欢是最好,不若就让我这东道主,用尽了这地主之谊,亲自伺.候夫人姐姐罢。”
钱婆子闻言,立即反驳,脸色难看,“我们夫人平素都是我们伺候惯了,何况姨娘好歹也是娇生惯养的,奴婢只怕,夫人是会不习惯的。”
“你这话倒是好笑。试问哪个大宅大院里的姨娘都不伺.候夫人的?姨娘今日既然想对夫人尽尽心意,那便是姨娘的礼数,你说这话,难道是要让六姨娘去悖了礼数不成?我们都是奴才,还是知道点自己的身份的好……。”田婆子冷嘲热讽的对钱婆子翻了个白眼。
“你!”钱婆子往日没少和田婆子作对,可以往的田婆子都对自己毕恭毕敬的,因为钱婆子毕竟是窦箫岚从侯府娘家带来的陪嫁,今天也不知道田婆子吃了什么药,不紧胆子肥了处处跟她作对,平素的笨嘴拙舌也突然变得巧舌如簧起来,令钱婆子着实应接不暇,反驳不来。
“好了好了,今天你们是吃了什么东西,怎么尽吵吵闹闹的,成何体统?!”本就见了那戏子,又惊又喜又是心下慌乱的窦箫岚已经心乱如麻,偏生这两个奴才今天也丝毫不得安生,便心烦意乱的朝两人挥了挥手,“现在就让六姨娘伺.候就是,你们都给本夫人走远点。”
“夫人……。”钱婆子一脸担忧,对窦箫岚不停的使着眼色。
明明来时就说好的,不管六姨娘要玩什么花样,都要放着备着的,现在夫人如此毫不设防,这到底是怎么了?
“夫人都要我们退下了,你还啰嗦什么?非得惹夫人生气你才罢休是不是?安的什么心呐你?”田婆子很是不悦,一把拉过钱婆子的手臂,就往院子外拖去。
“哎呀,干什么啊你!”钱婆子想要挣脱田婆子的手,不想田婆子力气实在是大得很,怎么也挣脱不掉,只得一个劲的回头喊窦箫岚,“夫人,夫人……。”
眼见钱婆子被田婆子拖得越来越远,六姨娘笑容越发深了几分,眼色示意的在自己手底下的丫鬟身上扫过,便一边将房门关了起来,一边抖开了手上拿起的袄裙,转身对进了屋子里的窦箫岚笑的像朵开了的花,“夫人姐姐,您先把身上的湿衣裳脱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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