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阳王卫幽相貌堂堂,身形魁梧奇伟,此时发髻梳得一丝不苟悉数入冠,着一袭黑衣劲装,腰缠玉带,进门时脚下生风,精神抖擞,看起来英姿飒飒,气宇轩昂,还真让人难以将他与那**熏心的肤浅之人联系到一块儿去。
“想必这位就是六公主殿下了。”一见李令月,他便先行施了礼,还热络道:“闻得殿下与刘驸马驾临敝府,小王即刻便赶了回来,有失远迎,还望殿下恕罪……咦?怎不见刘驸马?他人呢?”
“头前我与六妹说体己话,就让刘驸马在别苑安歇了。”李昭宜温声告诉他,“我已派人去请他到中院花厅。王爷,您也过去吧?”
“好。”卫幽遂做了个请的手势,对李令月道:“六公主殿下先请。”
“王爷请。”李令月皮笑肉不笑,暗暗打量了他少刻。
往中院走着,卫幽又对李昭宜道:“我今次在城外收获颇丰,爱妃正好可吩咐下房拿那些过去筹备晚宴,好以这些鲜野天物款待六公主和刘驸马。”
李昭宜噙笑点头,“如此甚好。”
这貌合神离的夫妻,在外人面前他们也做得不错。李令月若是事先没听李昭宜说过那些事,她还真看不出这南阳王卫幽有何不妥。
待他们抵达中院花厅,刘瑾已经在那里等候了。连襟头一回见,相互施了礼,客套几句,倒也没那么多话可说。
原本刘瑾就是个不苟言笑的,卫幽心高气傲,奉承他几句见他意兴寥寥,便也没有热脸贴人冷屁股。
气氛一度变得颇有几分尴尬。
“王爷,”李令月突然噙了笑道,“听闻你在南阳郡城西郊辟了个隐秘的场子……”
她故意不将话讲完,似是十分乐于观鉴卫幽脸上神情的变化。
如她所料,陡然听了她这半句话,卫幽脸上的笑容渐渐凝滞了,随之脸色生异,颇显不安。
“意欲用来畜养战马和存放粟米,可是真的?”
李令月终于问出的话,并非卫幽想到的话。但他的脸色青一阵白一阵,却是更加难看了。
他唇角一下抽动,突然“哈哈”地笑了两声,道:“殿下真会开玩笑。小王确有几匹战马养在王府,王府粮仓的粟米也很充盈,但论数量,倒远没有需要专门辟出一个场子来存放的程度。”
“那,许或是有人居心叵测,到我这里胡言乱语了。”李令月依然笑着,不以为意地说着。“他们还说,王爷欲养的这些战马,以及想要存放的粟米,是要与南夏王储交换得来呢。”
“简直一派胡言!”卫幽忍不住愠怒出声。但他很快意识到自己过激了,便和缓了语气问李令月,“敢问是何人向殿下进的此等谗言?”
“宵小鼠辈,王爷不必往心里去。”李令月一脸轻松,“我就说嘛!王爷怎会与那南夏王储做那等交易?那可是通虏卖国的谋逆之罪。况且,我也想不出王爷能拿出什么筹码与那南夏王储做交易。据我所知,南夏物产丰饶,不缺粮草,独缺作战用的兵器。难道王爷还能私造兵器与他们交换不成?定然不会的。”
她知道了!虽然他还没想过要向南夏王储交换什么战马和粟米,但她知道他私造了兵器!想必连地点她也已经知道了!
卫幽心中打鼓,面上却要装得满不在乎,并对李令月拱了拱手道:“谣言止于智者,幸得六公主殿下明察,未有听了那宵小之徒的恶意谗言。”
“那我自然是不能信的。”李令月促狭地笑着,叫人看不出真诚与否。
李昭宜自也是心生骇然。这些事,头前李令月在她面前只字未提!而既然有这样的谗言佞语传出来,那这些事未必就是空穴来风。她只恐怕她的夫君卫幽,当真做了什么通虏卖国之事!
李令月突然掩嘴打了个哈欠,随即看了外头的天色道:“这离晚膳时间尚早,我倒有些倦了。”
“那六妹你先回别苑歇息。”李昭宜顺势道,“待晚膳备好了,我再着人去喊你。”
“也好。”李令月起身,又唤了刘瑾,柔声细语道:“你陪我吧!我一个人害怕。”
刘瑾点头,本也打算与她一道回别苑去的。
而笑意融融将他二人送远之后,南阳王卫幽立时板下了脸来。
李昭宜则是屏退左右,端了几分忧心问:“我六妹说的那些,可是真有其事?”
“当然不是!”卫幽极尽厌烦地瞥了她一眼。
“通虏卖国可是株连九族的死罪!你叫我父皇如何面对天下人?!又将我母妃、我外祖家置于何地?!”事关重大,李昭宜这一回,可不由得他把气撒在自己头上。该说的话,她无论如何都是要说的。“卫幽,你做什么我都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唯独对我母妃,对我外祖家不利的,我不能置身事外……”
“够了!”卫幽这才想起来打断她的话,或许是因为,她在他面前,从未这样疾言厉色过,他一时愣住了神。反应过来他便气势汹汹地逼近了她,道:“你那六妹说什么就是什么了?她说我通虏卖国,你就信?”
“你什么事做不出来?”李昭宜气恨的眼泪盈出眼眶,直直地看着他,却绝无退缩之意。
卫幽回瞪着她,许久没有做声。
这时,先前被李令月砸破了头的张嬷嬷站在了花厅门口。她犹犹豫豫地唤了一声“王爷”,又怕打搅,也不敢贸然进屋。
卫幽瞅见她头上有伤,自有些惊异。他想了想,还是先支开李昭宜道:“你累了,回去歇着吧!”口气里满是命令。
“你好自为之。”李昭宜丢下话,愤而转身离去。
待她走后,那张嬷嬷便进屋了。
卫幽亲切地唤她一声“奶母”,不无关心问:“你头上的伤是如何来的?”
张嬷嬷一听这话,眼泪便涌了上来,“是那六公主当着王妃的面儿,拿杯子给砸的……王爷莫看她年纪不大,却歹毒得很!她还拔了老奴的头簪,要当场戳聋老奴的耳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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