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快便有喜了!李令月简直觉得自己心想事成。
“虽不足月余,尚不敢断定男女,但我,绝不敢与外人道。”崔妍接着说道,“我博陵崔氏,男儿众多。就连家中几个嫂嫂诞下的,也无一不是男儿。而且,早在入宫之时,便有相士说我来日可母凭子贵,荣极一时。”
“所以,你也觉得你这腹中怀的是位皇子?”李令月的目光落在她尚且扁平的腹部,不自觉流露出了某种欣喜。
“不是我觉得,而是我身怀有孕的消息一旦传出去,大家都会这么觉得。”崔妍面露畏惧之色,又是喃喃道:“六公主殿下不是也这么认为吗?你从一开始,就认为我会生皇子。”
听到这里,李令月不禁欣慰地笑了——崔妍到底是个聪明人。
宫里那几位老人,恐怕是再无机会诞下皇子的,又怎么会容得下一个极有可能诞下皇子的女人?
崔妍知道自己怀孕并非喜讯,而是杀身之祸。她更加知道,地位低微的自己需要寻求一棵大树的庇护。所以,她寻到了李令月这里。
“崔贵人站久了,一定累了吧?”李令月走上前去,牵了她一只手请她坐下,随即道:“只要我知道崔贵人你喜怀有孕,即便你今时什么都不与我说,我也是要伸出援手的。保护皇弟,亦是我分内之事。”
“殿下,你……”犹如吃了一颗定心丸,崔妍不由得热泪盈眶。
“不过,”李令月却是话锋一转,“我毕竟不在宫中,能为崔贵人做的,恐怕少之又少。”
崔妍一听这话,倒并不感到失望。她想了想,便郑重求道:“还请殿下为我指条明路。”
“我这里有两条路,崔贵人可自己选。”李令月也不卖关子,索性告诉她,“这第一条路,便是将你怀孕之事、所忧之事皆告知我父皇,让我父皇庇护你。只不过父皇国事繁忙,又不通后宫女人那些阴诡的手段,随着你肚子一天天变大,万事,还虚得你自己处处提防。皇弟便是顺利出生了,想要他健康长大成人,更不得有一星半点的马虎。”
上一世崔妍就是这么做的。宫中传出她身怀有孕时,她腹中胎儿已经有七个月,并经太医确诊是位皇子。之后不到二十来天,她便早产了。有人传说是被人害的,也有人传说,是她自己使了什么法子,提早把孩子给生了出来。
但这,并不是她提心吊胆的结束,而是她和她的孩儿如履薄冰的开始。
“还有一条路。”李令月接着道,“现在就将你喜怀龙裔之事告诉我母后,让我母后庇护你……”
“你母后就容得下我?”崔妍有些激动地打断了李令月的话。
“你听我说完。”李令月笑了一下,不紧不慢道,“我母后自不会白白庇护你,定然是讲条件的。你就跟她讲,这个孩子一生下来,就交由她来抚养……”
“这不行!”崔妍眼泪盈眶,又一次打断了她的话。“我的孩子,自然是要由我自己来抚养的!”
李令月理解她的心情,遂仍是好脾气地劝她,“在我母后的庇护下,你和你孩儿的性命,方能万无一失。比起性命,那点骨肉亲情又算得了什么?况且,血浓于水,你还怕你的孩子长大了不认你这个生身母亲不成?”
“可是……”
“后宫里的女人,一定要学会一个熬字。”李令月的神色愈渐凛然。她兀地看进崔妍的眼眸里,别有深意道:“至少,你比我母后要年轻二十几岁啊。”
听言,崔妍吃惊不小。
六公主言外之意,是说她母后年纪大了,再是尊荣无比,再是位高权重,也不比她敌得过那荏苒光阴?
“你自行决定吧!是要赌上身家性命与后宫那些魑魅魍魉周旋到底,还是索性选择一条轻松易走的路,全凭你自己决定。”李令月说罢,吩咐赵阿德道:“赵大监,送崔贵人回宫。”
“是。”赵阿德应声,随即便请了崔妍道:“崔贵人,请。”
崔妍心下踌躇不决,却不得不起身做辞。
“决定好了,记得让赵大监给我传个话。”李令月不忘提醒她,“若你选择后者,我母后还未必相信你的诚意,恐怕还需得我好生劝劝她。后日我会随驸马南下游历,两个月方归,还望崔贵人你,早作决断。”
崔妍点了一下头,这才犹犹豫豫地往屋外走了去。
却是刚跨出门槛,她便顿步回头了。
“我想好了。”她看着李令月,万分笃定道:“待会回到宫里,我便去恳求皇后。”
李令月满意地点了一下头。
聪明人,常常有当机立断、快刀斩乱麻的本事,崔妍到底算得一个。
自崔妍离开后,李令月的心情一直不错。直至晌午仍不见刘瑾回来,她才觉出几分古怪。
派人进宫打听,她方知他是被父皇困在了棋局里。
“听郭太宰说,天子要驸马开解的一盘棋局,是天子想了好几个晚上都未想出结果来的。”
听了这话,她更是有些着急。她不知道,刘瑾会如何做取舍。
夜幕降临,他终于回来了。
李令月迎出门,见他神情严峻,张口便忍不住问他,“解了?还是未解?”
刘瑾心知她问什么,想了想却是反问她一句,“你希望我解,还是不解?”
李令月未来得及作答,外头门房便有人跑来传话,说宫里有圣旨下,请刘驸马前去接旨。
“父皇连着好几个晚上也未能解开的棋局,你竟给他解了!”李令月已有答案。
若没解开,父皇只会觉得刘驸马并无飞凡之处。正因为解开了,这圣旨才会下得这样快!却不知是喜是忧。
她跟随刘瑾,很快来到了中院花厅,恭迎圣旨。
圣旨宣下,龙心甚悦,重重有赏,是喜事。
李令月松了一口气,送走宫中寺人,却不忘告诫刘瑾,“父皇现在赏了你,是因为他要扶持你们刘家。实际上他一向要强,不喜人赢他,不喜人比他聪敏,往后若再有这样的事,你可让着他些。”
刘瑾轻点了一下下颔,并不多言。
他不会告诉李令月,自己绞尽脑汁帮天子解开这个棋局,是为了给自己,给他们刘家,铺设一条后路。
李令月感觉他藏有心事,但转念又认为他常常这副样子,遂没有多想。
“出游之事,父皇答应了吧?”她转了话题,问。
刘瑾似是恍了一下神,这才回了他的话道:“答应了。”
“那明日我便进宫与我母后作别,后日一早,我们轻装简从离京。”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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