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水落石出,眼见青鸾之罪罪无可恕,浣喜立即跪到了她身边,为她向李令月求情。
“殿下……看在青鸾姐姐伺候您多年的份儿上,您饶她一命吧?她知道错了……她也是被逼无奈……您饶了她……”
“那你的意思是,倘若以后再有人利用你们家人的性命要求你们做那些弃信卖主之事,都是情有可原,应该得到本殿的宽恕?”李令月面色冷厉,似在严惩青鸾这件事情上,绝不姑息。
“殿下……”浣喜知道李令月的处事风格,虽想求情,却知无用。她终于低头,唯有抱着身边的青鸾,痛哭流涕。
“来人呐!”李令月一声令下,“将青鸾拖下去!念她多年伺候于本殿身边,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留她一具全尸。”
说罢她转身,冷酷地往屋内走了去。
“谢殿下厚恩。”青鸾噙着泪,端正地冲着李令月的后背叩头行了大礼。
钟离董舒等人头一次见证六公主的狠绝,皆噤声不语。
而待有侍卫上前,要将青鸾押下去之时,浣喜又一次抱住了她,依依不舍不肯撒手,场面尤为策动人心。
“且慢!”刘瑾终于看不过眼,冷声制止了那两名强行要将人拖走的侍卫,随即阔步往屋内走了去。
他追上李令月,求道:“还请殿下饶那婢子一命。”
“我今日饶了她,来日便会有旁人有样学样。”李令月却是不依,“人人都有不得已的苦衷,人人都情有可原,这还了得?”
“杀鸡未必就能儆猴,以德报怨未必就是纵容放任。”刘瑾仍是请求,“只这一次,就算给我一个情面。”
李令月看着他,微皱着眉,没有做声。
“我答应过殿下,会为殿下肃清府上所有可疑之人,却顾忌着宫里头,一直未有个好的契机。今逢此事,倒有个由头可以着手去做了。”刘瑾又道,“在此之前,就放了那婢子吧!我保证,在此之后,绝不让这种事再度发生。”
李令月思量了片刻,终于答应了。“那这次就看在你的情面上,我放她一马。命她明日一早,素身离开刘驸马府,永不再踏入临安城。”
刘瑾为她心存一善而感到安慰,笑了。
青鸾能捡回一条命,自对他感恩戴德。浣喜看他,也觉仁慈的他,更为高大伟岸了,眼睛里直泛光,皆是崇敬。
翌日天光微亮,李令月便如往常一般坐在了池塘边的亭子内等待太阳初升。
书卷在旁,任由夏日晨风翻开几页,静静地散发出墨香。一个人影挎着一个小小的包袱缓步走了过来,轻轻地唤了一声“殿下”。
是青鸾。
李令月回头看她,并无意外。她走近她,塞了一样东西到她手上。
青鸾双手捧着,发现很有些分量,不禁疑惑地看她,“殿下这是……”
“几条小黄鱼,算作我送你的嫁妆。”李令月微微笑了笑。
“这如何使得?奴不能要!”青鸾忙做推辞,“殿下肯放奴回乡嫁人,奴已是感激不尽了。”
“收好。”李令月则是四顾瞧了一眼。
青鸾也怕再做推辞会叫人发现,唯有将其收入怀中。
李令月又道:“你身为我身边的一等宫婢,本该风光大嫁,将来不是世家宠姬,也当是寒门嫡妻。可你偏偏执着于那个乡野莽夫!我若答应,世人不知情,是要污我轻视身边人的。我也唯有用这样卑劣的法子,还望你莫要怪怨于我。”
青鸾忙是摇头,“奴岂会怪怨殿下?奴只要跟爱慕之人长相厮守,从此隐居山林。世人说奴背信弃主也好,恩将仇报也罢,奴都听不见。”
“那便快些上路吧!别让你那情郎等急了。”
纵使有千言万语,青鸾也唯有转为跪地的三个响头,拜别而去。
她一走,李令月是有些不舍,但更多的,却是一身轻松。
青鸾不仅帮了她一个大忙,从此离开隐入山林,刘瑾和庞会就再也没有机会知道,她做过什么,又设计过什么了。
然而,青鸾离开凉亭不久,她兀地看到刘瑾就伫立在屋前廊下,却不知为时多久……
她猛地吓了一记,但转念想想,认为他便是看到了青鸾与她告别,那么远的距离,也不至于听见她们说了什么,遂又把心安放了回去。
刘瑾这才朝她走了过来,道:“那婢子走了?”
“嗯。”李令月点头。
“一个女儿家,可要我派人相送?”刘瑾问。
李令月心下生疑,嘴里则是满不在乎道:“不过一个被恕的奴婢,竟敢劳动谁去送她吗?”
刘瑾遂没有多言。
“待会儿我要进宫一趟。”李令月转了话题道,“青鸾说将我三姐的酒交给她的那个婢子面生得很,我倒要看看,三姐近来,又重用了何人。”
“那我去与庞兄践行,午间便不回来了。”
“好。”
用过早膳,李令月便入宫了。
她带着浣喜,直奔三公主李静姝的落霞殿,质问她,可曾叫人换了她府上的酒。
“我叫人换了你府上的酒?”李静姝却是惊奇地笑了起来,“好端端地,我要换你府上的酒做甚?再说了,我那两坛酒,早被我于两天前差人送给了庞三公子。”
李令月顿时失了言语,似是意识到什么。
“怎么了?”李静姝更觉古怪,“你因何有此一问?”
李令月陡然作笑,“那是我误会三姐了。抱歉!”
说罢她便施礼做辞,带着浣喜疾步匆匆离开了去。
走出落霞殿,紧跟在她身后的浣喜忍不住问:“不是三公主要挟了青鸾,那是庞三公子?”
“唯有这个可能了。”李令月应了一声。
“所以说,那个给青鸾酒的人也不是三公主的人?!青鸾被他们给诓了!!”想及此,浣喜气愤难当。
“是不是被诓,都改不了她背叛我的事实。”李令月斜睨了她一眼,“不是今天,也会有来日。”
浣喜抿了抿唇,沉默了少刻,终于对李令月立誓道:“殿下放心,奴在这个世上无亲无故,是绝不会背叛您的!在奴心里,殿下就是奴的命,奴的一切。”
李令月不禁发笑,“你若背叛我,我定将你五马分尸,喂狼。”
浣喜听了,冷不防打了个哆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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