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被他轻揽在怀,李令月因为怕死而砰砰直跳的心,竟然渐渐平复了。
视线放远,山崖的险峻亦不再像恶魔的爪子欲将人拉下去,反而逶迤俊秀,以至于她都忘了,自己身在一个多么危险的地方。
迷醉朝阳,红日东升,万般金芒迸发,只在刹那。不知何时起,她歪着脑袋靠在刘瑾的肩头,竟眯起了眼,似是睡着了。
刘瑾僵直了身体,侧眸看着她白净如玉的脸,一时神思恍动。
他轻唤她一声,“殿下?”
见她没有反应,他便将她揽得更紧了些。微风吹乱她额侧一缕落发,他情不自禁伸手,轻轻地将其捋到了她的耳后。
想到昨夜对她那番胆大的触碰,他的心就止不住跳快了节拍。他的手指,终又划过她的脸颊,轻轻地,缓慢地,随即快速收回,安分地再无旁的动作。就像一个贼,偷拿了什么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却因为胆怯,又归还了回去。
然而,李令月岂会真的睡着?且不说身处险境她不敢睡,美景当前,她也毫无睡意。靠着他装睡,不过是她耍的小小心机罢了。
他悄摸的举动让她相信,他是喜欢她的。就连他心跳加快的声音,她也听到了不是么?
很好,他这种程度的沦陷,恰是她攻城掠地的开始不是吗?
再靠了他一会儿,她故意打了个惊厥,醒来又做后怕之态,“我竟睡着了?”
“想必殿下昨夜没睡好?”刘瑾问了这话,别有意味。
李令月闷闷地“嗯”了一声,随即道:“回去吧!饿了。”
刘瑾遂携她回到了地面,嘴角眉梢显现的笑意,使得他看起来要比平素里外朗许多。
李令月走在前面,亦勾着唇角心有城府地笑了一下。
在寺里用过早膳,二人便拜别德真主持,下山了。
山下,浣喜何求等人已备好马车,等候多时。
得见驸马背着六公主下山,浣喜便笑得灿然迎了上去。“殿下昨夜在山上睡的可好?没着凉吧?奴听说,山上清禅寺不接香客,破落得很。”
“能赏日出美景,便是睡得差了些,殿下也是高兴的。”刘瑾破天荒回了浣喜的话,同时小心地将李令月放了下来。
浣喜忙上前搀扶,一边扶她下山,一边兴奋道:“驸马要殿下您在山中住下,原是为了带您看日出?驸马真是有心。”
李令月已然能想到,刘驸马陪六公主看日出的消息,很快会不胫而走,临安百姓皆知,传为佳话。
或许,这就是刘瑾头前主动回应浣喜的道理。
流言蜚语,却不是她的利器。或考验,或磨练那个扶不上墙的阿斗儿,她有更直接的方式。
入城之后,她突然下令,“去平阳侯府。”
“去平阳侯府做甚?”刘瑾问。
“你臂膀上这一刀……”李令月伸手在他伤处轻轻拂过,眼底突然露出些狠戾来,“不能白挨。”
刘瑾垂了眼睫,黯然劝解,“母亲气不过,失手而为,殿下大可不必往心里去。”
“往心里去的,难道不是你?”李令月有意反问这一句。
刘瑾张了张嘴,到底是没说什么。
一行人抵达时,事先得到通传的平阳侯夫妇并着刘恭早已迎至府门外。
施礼之后,钱氏靠近刘瑾,眼圈就红了。大庭广众,千言万语却只能哽咽在喉。还是平阳侯刘邵长视如平常,热情地将李令月刘瑾请进了中院花厅。
落座之后,奉了茶,双方便屏退左右说话。
“瑾儿你去了哪里?昨夜知你未回驸马府,母亲我急得彻夜不眠,好生担心……”
“此番来,我有要事宣告。”李令月却打断了钱氏的话。无论她的话是发自肺腑,还是虚以假情假意,她都不爱听,也没有耐心听。
顷刻间,似乎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都在看她,等她宣告她今次来就要宣告的重要决定。钱氏的眼泪,甚至还挂在眼眶,未有来得及滚落。
“昨夜我与瑾郎已有夫妻之实。”
此言一出,屋内安静的空气陡然破裂了一般,如同碎开的瓷器,叫人心惊胆颤。
“从今而后,他就是我的驸马,永远。”
钱氏身子一歪,扶着额便往太师椅的靠背倒了去。
“夫人!”刘邵长急忙过去照顾,连声唤她。
刘恭也从震惊中回神,跑过去掐钱氏的人中。
坐在李令月身边的刘瑾,除了双手在太师椅的扶手上握了握手指,再无其他动作。他甚至连几欲昏厥的钱氏看都没看一眼。
李令月将他这一系列冷静的反应尽收眼底,自有定断。
钱氏终是没敢昏过去,悠悠转醒了。
她不能倒下。
她倒下了,还有谁敢跟李令月据理力争?
她强打精神站起身,走至李令月跟前,朝她郑重地跪下,泛着泪光道:“殿下,您怎么能做这样的决定?您怎么能……”
她看看刘瑾,胸口一口郁气,真是要哽死她了。
“您不能啊殿下!”她简直急疯了,“我的恭儿才是平阳侯府嫡出的儿子,我的恭儿才是……才是赐婚圣旨上明明白白写了的,六公主殿下您的驸马!您不能这么做啊!”
“殿下,”刘邵长也跪了下来,求道,“还请殿下三思!依着传统,继承我平阳侯爵的,当是恭儿。殿下您不能因为个人私欲,就改了他的人生啊。”
一向吊儿郎当看似毫不在乎这些虚名的刘恭,此刻跪在父母身后,倒是有个庄重的态度了。但他紧抿双唇,一个字也没说。
听着钱氏和刘邵长你一句我一句的道理,李令月终于不耐烦了。
“看来今天也不便留下来用膳了。”她起身,要走。
“殿下……”刘邵长夫妇叫又叫不住她,想拦又不敢拦,唯有跟着她。
走出花厅之前,钱氏一把抓住了刘瑾。刘邵长则是继续往前,一路跟着李令月。
“瑾儿……你真是个白眼狼!”钱氏甩手一巴掌,打在了刘瑾的脸上。
刘瑾偏了头去,眉宇微蹙似乎并不感到意外。
“母亲……”刘恭在旁,则是吓了一跳。
钱氏当真是气极了!李令月那边她是管不住的,可她的儿子,她要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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