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令月当即下令,去北郊城外的司空山。
驸马府侍卫长何求听言忙是拦阻,“殿下,欲上司空山,需步行穿过一片两里地的密林。殿下金贵之躯,还是先回府等候吧?卑职这就带人去往司空山,将驸马请回来。”
“我亲自去。”李令月执意。
何求无奈,也不敢多言。
天上一轮圆月,离开万家灯火,照得山川河流有影有形,分外清晰。
正是踏着这样的夜色,一行人当真穿过了那片林地。然而,面对一条青石砖铺成的蜿蜒天梯,通往那高不见顶的司空山,李令月却步了。
她后悔没有听何求的话。
“殿下,当真要上山吗?”浣喜问一句,意欲劝阻。
此时的何求反而一句话不说了,好似故意等着看李令月的笑话一般。
就在李令月踌躇不决之际,那蜿蜒天梯上兀地出现了一个人影。
是刘瑾。
他仍穿着早间出门时穿的青黑色官服,发髻高悬梳得一丝不苟。月光洒在他的脸上,衬得他原本麦色的肌肤雪白生辉。
他就站在那里,看着山脚的李令月,该是意外的,可神情里,偏就无有一丝流露。
他终于迈步走了过来,向李令月施礼。
李令月的目光扫过他的臂膀,见到那一处被划破的口子,以及底下被白布包扎过而渗出的血迹,开口便问:“没事吧?”
刘瑾轻摇了一下头,忽而道:“既然殿下都找到这里来了,今夜就别回城了。”
“不回城要去哪儿?”李令月问。
“随我来。”刘瑾牵起她的手,转身要带她往山上去。
浣喜何求等人自然跟上。
刘瑾却是顿步回头,吩咐道:“你们不必跟随,都回去。”
“驸马爷,在这荒郊野岭,可大意不得……”何求第一个不答应,执意要带人跟随保护公主安全。
“有我在,难道还保护不了公主?”刘瑾有些不高兴。
“驸马爷……”
“何侍卫,”刘瑾打断他的话,冷下脸道,“别忘了你是我驸马府的侍卫,而我是驸马,驸马府的家主。家主的命令,你也要违逆吗?”
何求愣了愣,忙低头回道:“卑职不敢。”
李令月置身事外,悠闲地瞧着刘瑾对何求发威风,倒觉得有趣得很。
因驸马府的属官都是吏部遵造宫中意旨安排的人,一直以来,刘瑾待他们都客客气气的,仿佛他才是个外人。今次,他终于把自己当主子看了?想必何求也感到意外吧!
“奴也不能跟着吗?”浣喜着急地看李令月。
“你也回去。”李令月回眸看她,嘴角噙了一丝笑意。
说罢,她便跟随刘瑾的步伐,沿着青石台阶,往山上走。
待到何求等人都离开了,她才侧眸瞧了刘瑾,笑道:“你终于有了身为驸马应有的样子。”
“殿下不喜欢这些人,我会想法子将他们都换掉。”刘瑾平淡无奇地说着。
他倒知道个中嫌隙。
不过,李令月可不打算费这心思。“不必,迟早有一天,我会将他们变成自己人。”
听言,刘瑾浅笑了笑,“殿下的想法,到底与寻常人不一样。”
“你究竟要带我去哪儿?”李令月再问一遍。
“我带你上山,登高望远。”刘瑾答。
“登高望远?”李令月不禁皱眉停下脚步,随即不屑道:“你可知,宫里的阙天楼,可一眼望尽整个临安城?更何况这大晚上的……依我看,我们还是回去吧!”
说罢,她挣开他的手,转身便要往回走——她可不想爬山。登高望远,她当真没这情致。
“我可背你。”刘瑾快步拦在她身前,就此蹲了下来。他还说:“山上有殿下在阙天楼看不到的景致。”
山下何求浣喜一行人的火光已渐行渐远了……李令月抬头往高处望了望,发现身在山间,已见不得其貌,只觉乌压压一片,让她感到有些不舒服。
她想了想,终于道:“最好别叫我失望。”
她迈步往青石台阶上头走,却并不打算让刘瑾背她。
然而,到底是千金之躯,哪里走得了多少步这崎岖山路?不稍多时,她便走不动了,索性喘着气坐在了石阶上。
刘瑾并着她坐下,等她把气喘匀了,便又一次提出,“我背你。”
李令月看他气定神闲面不改色,甚至连一滴汗都不带流,一时倒有些嫉妒他是个身强体壮的男人,而她,是个柔弱无力的女人。
不待她答应,刘瑾已在下一级台阶摆好了背人的姿势。
看着他宽广的后背,李令月心中竟有些怦然。她终于爬了上去,任他毫不吃力地将自己从地上背起来,一步一步,稳稳当当地往上走。
道路崎岖又漫长,可趴在他的背上,看着山中夜色,她却生了一种从未有过的情愫。
从来没有谁背过她。即使是在梦里,郑春秋还没有变心之前也未曾背过。她的父皇,更没有背过她。
她从不知原来男人的后背可以如此坚实,让人情不自禁想去依靠……她希望前头的路更长,甚至永无尽头。
他额侧出汗了,她伸手,用衣袖为他轻轻擦拭。
他顿住脚步回头看她,只这一眼,对上她黑白分明的眸子,一颗沉静的心,顾自生了波澜。他惊忙回转心神,继续赶路。
李令月也生了一个念头。
不如,就他好了,何必纠结徘徊?
路边的树木影影绰绰被昏暗的光线笼罩,好似怪兽在黑夜里伸出来的爪子,颇有些骇人。她将他的双肩,搂得更紧了些。
整齐的青石砖,直通往山巅一间古刹——清禅寺到了。
松柏之中,梵音唱晚,自有种别样的静谧。
“到了。”刘瑾将李令月小心地放了下来。
“带我来此,有何意义?”一座上了年岁的寺庙,到底算不得稀奇。李令月望着刘瑾,倒想知其深意。
“随我来。”刘瑾卖着关子,引她入寺,一边还告诉她道,“清禅寺已有十余年不接香客了,僧侣伶仃,独有德真住持和小僧原济、原度二人。”
“你却是这里的常客。”见他熟门熟道,李令月自有判断。
“算不得常客,”刘瑾笑了笑,“不过是心中每有难解之事,会来这里住上一两日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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