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即刻就要来了,一时之间,平阳侯府上上下下,好不忙乱。
下车之时,李令月又要牵刘瑾的手,刘瑾拒绝了。
“殿下,不妥。”
“无有不妥。”李令月却执意要牵,说着就上手了。
刘瑾微皱了皱眉,简直觉得作为一个女儿家,李令月有些没羞没臊的……但他迫于强权,也奈何不得。
看到二人手牵着手进得中院花厅,平阳侯夫人钱氏突然觉得洒在他们身上的阳光有些刺眼。她的胸口更是发闷,几欲透不过气来。平阳侯看她一眼,示意她沉住气,莫要生事,她才憋着这口气,做得从容。
刘恭也在场,对于李令月和刘瑾的亲密举动,倒是不以为意。
李令月当真以民间媳妇的身份,敬了媳妇茶。平阳侯夫妇本该受宠若惊的,可他们面上笑着,心里头自是高兴不上来的。倒是平阳侯府的下人,都知道公主的谦和与孝心,对她另眼相看。
一番客套话说过,李令月看向刘邵长,兀地道:“父亲,还请移步书房,我有要事与您和驸马商议。”
刘邵长愣了一下,忙起身应“是”,并做了个请的手势,恭谨道:“殿下这边请。”
不稍多时,三人便撇下了钱氏和刘恭。
钱氏气闷地坐回椅子上,呆呆无神沉默许久。刘恭想了想上前,小心试探,“母亲,我回西轩看书去啦?”
钱氏蓦然抬头,满含希冀抓了他的手,欲言又止。
她扫了屋内伺候的仆妇一眼,让她们都退下,这才对刘恭苦苦哀求道:“儿啊,你可要争口气,活出个样子来。不然,可不是公主做不做你妻子的问题,而是你继不继承得了平阳侯爵的问题!”
“是是是,我知道的……咝——”
钱氏陡然掐了他一下,严厉道:“你可不能敷衍我!我倘若知道你说一套做一套,我……我就不活了……”
言及此处,钱氏当真溢出了泪光。
她心里着急啊!真的急死了。昨夜一宿没合眼,只怕今夜,又不得安寝。
刘恭被她这架势给逼得无奈了,只得连连应承,又是安抚又是许诺的,说了好半天。
而就在钱氏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时候,有奴子在门外传话,说六公主身边的宫娥求见。
“快!快请她进来。”钱氏忙止住了哭声。刘恭也用衣袖急急为她拭干净泪水。宫娥进来,母子二人便端了一副没事人的模样。
“公主有令,请长公子也移步书房。”
一听这话,钱氏简直喜出望外。她忙整了整刘恭的领口,催促道:“快去快去!好歹,公主还是把你看在眼里的。”
刘恭则是疑惑不解,唯有听令,往书房的方向去。
李令月、平阳侯父子三人已抵达书房。
伺候他们落座之后,浣喜便让一干人等下去歇着了,独带了两个人守在书房外的大院里。
书房内,李令月见平阳侯父子皆端着几分小心翼翼,便噙笑道:“往后我们都是一家人,可不必如此拘谨。”
刘邵长忙也跟着笑了笑,为显得自己大方,还拿起了身前的茶杯,浅啜了一口。倒是刘瑾,该是什么样子,还是那个样子,没有变得轻松,也没有更显拘泥。
“知道我为何要嫁平阳小侯吗?”李令月问。
这是平阳侯父子一直都想不通的。既然公主主动提起,他们自不会放过这个获知真相的机会。
“臣斗胆,请公主殿下明示。”刘邵长郑重揖礼。
李令月看了他一阵,神容里自也流露出十二分的严肃,“我要父亲去争,去抢,去夺。”
迎着她的目光,刘邵长几乎忘记呼吸。
李令月又明明白白地告诉他,“无论庞氏一族、曹氏一族,还是我外祖郑氏一族,但凡是他们有的,在军中的威望,在朝中的权力,以及,我父皇对他们的信任,父亲不仅要有,还要比他们多,并能牢牢地牵制他们。”
刘邵长自听得心中一番惊涛骇浪。他当然知道,公主是在扶持他,扶持他们刘家。但……他也有疑惑和难处。
“殿下如何肯定,臣能牵制得了他们?”他忍不住问。
“朝堂弄势,此消彼长。只要把这个作为您一定要实现的志向,就总有实现的那一天。”李令月宽和一笑,温声道:“一切,还有我。”
刘邵长心中为之一震。
与西戎一战,他已领教过她的过人之处了。既然她有这样的志向,他自没有违逆的道理,也不敢违逆。毕竟,自昨夜开始,她便把住了他的命门——如若她翻脸无情,将他刘家欺君欺世之罪张扬出去,他们可就只有一个“死”字。
“为何要争夺权力?”刘瑾突然抬眸,直看着李令月,语气老成道:“天子根基稳固,朝臣弄权,尽在他的掌握之中。殿下为何要借我们刘家搅弄风云?殿下想要得到的,究竟是什么?”
李令月回看着他,见他毫无避开之意,不禁觉得,初生牛犊不怕虎,他倒比他父亲更有胆量些。
“我想要的……”她话语微顿,移开视线,落向眼前虚无,袒露了真心道:“我想要政治清明,天下无争。”
听得“天下无争”四个字,一直直看着她的刘瑾,不禁愣了神。
刘邵长则是发笑,委婉道:“本是大争之世,何来无争啊?且不说北祁、北燕与南夏,单说北周,占地就有咱们大昭两倍之多,人口更是我们三四倍,我们能偏安一隅,已是不错了……”
“偏安一隅?”李令月冷笑一声,“一举灭了西戎的父亲,难道就这点志气吗?”
刘邵长猛地吃了一瞥,一张老脸都红了,羞愧得说不出话来。
“也罢。”李令月敛了冷嘲之意,归于温和,“先图一个清明政治,再求盛世长安,原本也该如此。”
“是,殿下所言甚是。”刘邵长忙是附和。
李令月打量着他,心中暗自生了些许疑惑。若平阳侯的见识和野心当真如此,那在她的梦里,他究竟是如何反了李氏南昭的?
难道,他还不够信任自己?他在遮掩?
如是想着,她便释怀了。她起身,丢下一句“是父亲展露锋芒的时候了”便要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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