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红色的嫁衣繁琐的套在身上,铺展开一片喜庆的艳丽,满头珠翠压的岑立夏头昏脑胀,强顶着精神,忍住满身不适,任由一众侍婢为她打点着妆容。【】
想容斋上等的胭脂水粉,一点点的匀到面上,将那略显苍白憔悴的脸容掩了住,焕出娇艳的动人之色。
菱花铜镜中的女子,脸如皓月,眉若青黛,弯弯的眼角,似卧着两只春蚕,中间盛着一汪清泉般的黑色瞳仁,晶莹剔透,顾盼流离,一睨一瞥,皆尽妍态;一管挺直的鼻梁,精致小巧,像立体画里雕出来的;底下一张嫣红小嘴,抿成彩虹般的弧度,饱满浓丽的唇色,似五月盛开不败的太阳花,绽出妖娆甜美的姿态,笑与不笑,都是风情……不可否认,她占着的夏侯缪萦的这副身子,真是不可多得的美人。
记得初初见到这张脸的时候,每次照镜,岑立夏都仿佛在看着一个陌生人,而如今,对的时间长了,竟也渐渐熟悉起来,就像是这样一副皮囊里,从来都住着她的灵魂一样,原本的模样,倒慢慢的模糊了……岑立夏,抑或夏侯缪萦,如今不过是两个不同的名字符号而已……从她穿越到她身上的那一刹起,其实,她就已经成为了她,占据着她的身份,延续着她的命运……既然回去的路途,遥遥无期,既然一切都无法改变,既然她注定要顶着夏侯缪萦的身份活下去……那么从现在开始,她就是夏侯缪萦——她会以这个身份,好好的活下去。
将手中攥着的一本古书紧了紧,只见泛黄的封页上,飘逸的狂草,书写着四个大字:《禹氏秘录》。
这部毒经,是岑立夏刚穿越来,无意间在吕梁国皇宫密室里发现的,据闻乃是这个时代里,百年难遇的一代毒圣禹箫寒留下的毕生心血……她好奇翻过几章,里面所书,大部分是下毒害人的法子,再间杂些解毒的秘方……她当时只觉有趣,并没怎么放在心上。她以为,作为一个以救死扶伤为目的的现代医学院学生,她要做的只是精炼自己的医术……而如今,经过昨夜……如果她连自身的周全都保护不了,又何以救人?
看来这本《禹氏秘录》,她今后须得细细参详……不为害人,只为自保……将书页珍而重之的收好,岑立夏心底还是不由漫过一丝叹息。
“启禀公主……”
半老喜娘恭谨而喜气的嗓音,隔着整扇镂花门传来:
“西秦国三王爷派来的迎亲队伍,已经在行馆外恭候了。还请公主移驾,上喜轿——”
这么快就到了吗?
西秦国三王爷……那个名讳唤作赫连煊的男人;那个即将与她拜堂成亲的男人;那个她此生的良人……又会是怎样一副嘴脸呢?摇摇头,不再多想。既然很快就要面对,那么又何须再纠结呢?
那些未知的未来,充满了不确定性,命运无法逃避,她只有不停的向前走,无论前方等待她的是什么,她总归是要迈出这一步的……如血艳丽的大红盖头,在眼前拉下一片蒙昧暗影,将现在与过去隔绝……岑立夏,不,夏侯缪萦,缓缓踏出房门……
“新娘子到……”
喜官嘹亮的嗓音,兀然浮现在耳畔,似平地里的一声惊雷,激起沉睡的命运。
火红的盖头,在眼前泻下一片浓重暗影,纵使看不清周遭的一切,但被喜娘搀扶的脚步,停下的那一刹,夏侯缪萦依旧能够清晰的感觉到,面前的府邸,流淌出辉煌如白昼的灯火,以及因着她的出现,鼎沸嘈杂的人声,转瞬间陷入的一片死寂。
强压着的狂乱心跳,在这一刻失控,砰砰然如鸣鼓,急促促似洪流,夏侯缪萦呆呆的站在原地,有些眩晕。
她知道,现在的她,与大殿里,那个即将成为她夫君的男子,只隔着一道门槛,踏过去,从今往后,她与他的命运,就将纠缠在一起,无论未来是好是坏,无论是心甘情愿,抑或被逼无奈,都不能逃避……“公主——”
身畔的喜娘,压抑着嗓音,有些急促的提醒着。
拽住喜稠的右手,不由紧了紧,掌心沁出薄薄的一层汗,滑腻的几乎握不住,深深吸了一口气,夏侯缪萦抬起脚尖,踏过半高的门槛,在喜娘的牵引下,一步一步走向她未来的夫君……嘈杂的喜乐,在耳畔隐隐约约的响着,奏出一片良辰美景的好景致,夏侯缪萦听不分明,只觉头皮发麻,脚下机械的挪动着,紧拽着喜稠的掌心,累的微微酸痛,如玉白皙的手背肌肤,渐现出一点点凸起的青筋;而那滑腻的掌心早已汗湿如潮,整只手,却冰凉的似埋在雪地里……压抑着呼吸不知走了多久,鼻端却蓦地闯入一丝似有还无的龙涎香,那清冽而缠绵的气息,在满堂混杂的味道里,像飘开的缕缕轻烟,看得见,摸得着,显得格外明晰。
下一刹,僵硬的手背,陡然一暖,微带粗粝的触感,轻轻覆住她的肌肤,一点点温着她的冰冷,似三月纷飞的柳絮,平地里撩动着人的情思……低垂在喜帕里的眉眼,不自觉的抬起,透过蒙昧光影,夏侯缪萦想要看清站在她面前的这个男子,却惟闻鼻息间龙涎香淡而冽的气息……隔着一方喜帕的距离,她仿佛能够感觉到,一双灼灼的眼睛,正穿透厚实的大红盖头,直落进她的眸底……他可是即将与她拜堂成亲的赫连煊?
耳畔嘈杂的喜乐声似渐渐的远去,恍惚间钻进一缕淡薄的男声,依稀说的是:
“公主,你在紧张吗?不要怕,有本王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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