骡子这种大型牲口,体型不比马差多少,吃得比马少,耐粗饲,不像马匹那样挑饲料,好养活。
偏偏力气却又比马大得多,而且耐力十足,抗病力也强。
同时它又比驴跑得快。
乃是结合了马和驴两者长处的杂种。
若是选了体质优良的公驴和母马作为父母系,那么就能生下大型骡,运气好的话,比马大的也不是没,是极为上等的挽用牲口。
有了陇右与湟水河谷的大汉,母马基本是不用担心的。
一头两头三头的优质大公驴倒也不难找,但数以十计乃至以百计的优质大公驴,那就比较难得。
就算是大汉丞相,想要征收足够数量的优质大公驴,那也要费一番大功夫。
但冯鬼王不一样。
只要他表达出一个意思:我想要大公驴。
别说大汉境内,就是关中和吴国那边,都有人想尽办法收集大公驴给他送过来。
只要毛料红糖蜜酒给得足,一切莫得问题!
而对于冯鬼王来说,只要钱能解决的问题,那也叫问题?
有了大公驴,再加上护羌校尉府所拥有的马匹资源,只要有足够的时间,大批量出产骡子根本就不是问题。
有了大量的骡子,组建起这个时代的摩托化部队,那就是分分钟的事情。
骡背步兵,光是后勤成本方面,就要比马背步兵值得推广。
还是那句话:吃得少,力气大,耐力足,适应力又强。
这不比马上步兵好得多么?
虽说是比马跑得慢了些,但这并不重要。
因为不管是马上步兵还是骡背步兵,终究都还是步兵。
不可能奢侈到让他们一人双骑,长时间一直奔跑。
毕竟步兵在很多时候,是要攻城拔寨的,后方辎重跟不上,你跑得再快,那也失去了大半意义。
这是取舍与平衡性的问题。
冯鬼王想要组建三国时代的摩托化部队,也不是心血来潮,而是有所考虑的。
不是他自吹,现在不管是谁,只要听到是冯永二字,就没人敢不当成一回事。
只要是军事素养在平均线以上的敌将,都会留意校尉府步卒的奔袭。
敌人有了防备,那么奔袭在很多时候就会失去意义。
冯永现在所要做的,就是准备一支古代摩托化步兵部队,把这个奔袭能力发挥到超乎他们的想像。
在对超乎敌人想像的远程目标发起奔袭后,还能在到达目的地后立刻投入战斗。
到时候说不定吓都能吓死对方。
司马懿几年前可不就是八日行一千二百里,直接就把孟达给吓懵了么?
摩托化就问你怕不怕!
再加上相当于后世钢铁洪流的大量轻重骑兵。
想到这里,冯君侯都快要笑得合不拢嘴了。
永远对敌人保持优势的方法,不是把技术秘藏着不示人,因为不拿出来用的技术,那就相当于没技术。
要永远地不断开发出新技术,或者利用生产力的优势,让敌人永远跟在自己后面吃灰。
徒弟后面走的路,都是师傅前面走过的,还怕他跳反到天上去?
生怕敌人知道而把技术藏起来,连自己都不用的想法,那叫懦弱,那叫自卑,那叫愚昧。
冯鬼王对此鄙视之!
现在别说是魏贼,就是大汉内部,除了校尉府的知情人,谁都觉得萧关一战,校尉府没个三年不可能缓得过气来。
冯鬼王前番跑了汉中一趟,基本也是哭穷,完全没有炫富的想法。
萧关是大胜,但亦是苦战啊,将士伤亡就不说了,战后光是死伤的马匹,大伙可都是一边流泪一边吃掉的……
也就是大汉丞相和张星彩,知道冯君侯一直在努力提高大型牲口的产量,手里肯定会有一些存货。
但他们同样也不知道,冯君侯手里究竟有多少底牌。
毕竟就算是张小四再怎么聪明能干,在没学过生物学之前,总会受到知识的限制。
骡这种东西,不是什么稀罕牲畜,也不是说没人知道它的优点。
关键点就在于:以现在的技术,根本没办法大批量地繁殖出来。
马匹就已经够难养的了,公马在很多时候都会错过母马的发情期。
这公驴和母马……随缘吧!
而作为生产力代表之一的家畜养育知识,颠覆了这个现象。
姿势就是力量!
冯鬼王,他骄傲!
“回山长,如今能拿出来用的骡子,有两千六百三十二头。”
“有点少了。”
看到山长似乎不太满意,周炉就有些紧张起来:
“是这样的山长,这骡子要长两年,才能使用,但还不能给它拉重物。只有长到两年半的,才算是真正能完全使役。”
周炉这么一说,冯永就反应过来了:
“你的意思是说,这是第一批?”
“是的,山长。”
周炉连忙点头,“半年,只要半年,学生可以给山长产出五千头,全都是可以使役的。”
估计是真急了,有些口不择言,也不知他是如何产出的……
“不用紧张。”
冯永摆摆手,“你已经做得很好了。今年校尉府应当没有什么大战,所以这个事不用急,而且急也没有用。”
从开始尝试积累经验到全面推广开来,这是一个需要完善的过程,周炉能做目前这一步,已经算是非常了不起了。
周炉得到山长的表扬,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
“山长既然这般说,那学生就不怕了。过了明年这个时候,我们能用的骡子,少说也能到一万六千头,多的话,两万头也是有可能的。”
两千多头只是第一批,因为技术的成熟,可以把摊子全部铺开,后面的第二批,第三批,那都翻倍往上,和利滚利差不多。
“好,那就好。”
冯永赞许地点头。
陇右的优良母马,要优先生产可以培养成战马的马驹。
而且若是想产出上好的挽用骡子,母马最好也是那种善于挽驮的,而不是冲锋所用的战马。
幸好湟水河谷那边所产的湟水马,也就是后世的河曲马,在这方面有很大的优势。
“学生发现,用于骑军所用的战马,虽然比湟水马高大,但所产出来的骡子,却没有湟水马所产骡子耐用。”
周炉拿着一本册子,一边翻看,一边向冯永介绍目前骡子的养殖情况。
“所以现在学生所用的母马,皆是湟水马,一来不用与骑军争战马,二来产出来的骡子,也是最好的。”
看看,这就是知识分子下沉到基层的好处。
冯永连连点头。
自己前些日子为什么那么给刘汉子面子,公开称赞他?
并不全是因为他娶了五个胡女。
当然,娶了五个胡女也是一个重要原因。
还有一个重要原因就是,这几年来,他有办法源源不断地向校尉府输送上好的湟水马。
不管是换也好,买也罢,就算是出卖色相,那也是为国献身。
只要能把湟水河谷胡人部族的马匹大量抽掉,让那些部族间接地成为护羌校尉府养马人,他就算是工作出色。
等那些胡人习惯了这种方式,到时候护羌校尉府再推行齐民编户,那就是顺理成章的事情。
冯永站直了身,看向远处,那里有马,有牛,有羊,也有骡,都被栅栏分开了。
牧场的牧民抱着草料,不断地往食槽里头投料。
还有些栅栏是开的,有人驱着马群奔向更远处,马群开始奔跑起来,地面在微微震动,马蹄如闷雷。
“那是在挑选战马吧?”
冯永指了指奔跑的马群,一边向前走去,一边开口问道。
“正是。”
周炉连忙跟上,解释道,“这里头最好的几匹,或者头马之类的,挑出来以后,会送到专门的马场,当作种马。”
“那就跟我说说战马的事。”
萧关一战,校尉府可谓是大出血。
身为护羌校尉,冯鬼王到底下各个牧场视察,就是在表明自己的态度。
“是,山长。”
“挑出来的种马,每一匹都有血统记录吧?”
“回山长,这些种马的血统档案,每一匹学生都会亲自察看后,才会归档。”
记录好种马的血统,并不是周炉提出来的。
而是冯永提出来的。
提出来的原因,因为汉中牧场和越巂牧场的教训。
虽然冯永从前世就知道优生优育,但因为牧场没有及时建立起血统档案,导致后面仍然出现了一些退化,甚至先天不足的马驹。
这才让冯鬼王想起了后世的一些做法。
虽说后世的血统档案在很多时候变了味,被某些人拿来装逼吹牛逼。
但冯鬼王好歹也是学过高中生物的人物,很快就想通了建立血统档案的好处。
一是为了避免近亲繁殖,导致马群在第二代第三代出现退化。
二是为了方便近亲繁殖,也就是回交。
因为回交在有些时候可以保持某种优点稳定下来,当然,回交更多时候是产下先天不足的后代。
说白了,就是方便管理。
当然,以后若是有机会,拿血统档案来哄骗冤大头,冯鬼王自然也不会拒绝。
抬眼望去,极目之处,有一条长龙蜿蜒着向北而去,那就是黄河。
黄河的对岸,就是鹯阴县。
陇右之战后,那里一直是凉州魏军的据点。
后来校尉府东出萧关前,关大将军派赵广领军出击,把这个凉州魏军据点纳入了校尉府的治下。
关大将军的这一个举动,并不单单是渡举杯收复鹯阴县那么简单。
而是就把大汉的兵锋影响,直接往西推进了数百里,直达凉州的核心,武威姑臧。
因为从鹯阴渡口渡过黄河,然后沿着长城西进,可以一路通畅无阻地到达武威姑臧。
这条路,是最早的丝绸之路,不过因为这数百里的荒原,商队补给不便。
再加上走陇西到西平,穿过大斗拔谷,可以直达凉州张掖,所以商队就渐渐地不走这条北路了。
但从鹯阴县到姑臧,数百里的荒原,却又正好是骑兵驰骋的战场。
所以关大将军拔了鹯阴县这个魏军据点,震慑凉州魏军的意味很浓。
后来事情的发展,确实证明了关大将军的英明。
没了鹯阴县这个桥头堡,再加上西平叛乱又成不了气候,武威姑臧最后都没敢派兵过来试着策应关中魏军。
想到这里,冯永转过头,看了看身后。
只见正室夫人和小四正站在荫凉处,也不知在说着什么。
离她们不远处,自己的两个孩子正在草地嬉闹。
冯永招了招手,关姬脸上露出笑容,亦是高兴地对着这边招了招手,看起来是在回应自家阿郎。
冯鬼王脸色一僵,继而叹了一口气:
夫纲不振啊!我明明是让你过来,你就这么招两下手是几个意思?
正室大妇也就算了,这小四也没半点眼色,居然也就是看了自己一眼。
冯君侯深吸了一口气,然后脸上堆起笑容,走过去问道:
“我欲去大河那边看看,细君要不要去看看?”
“妾记得,这几个月来,许家二娘一直在那边开荒?”
关姬没有立刻回答,而是问了一句。
冯永点头,“没错。以前那里都是在种竽头,现在形势不一样了。”
“听说那一片,土地很是肥沃,而且可以直接调大河的水来灌溉。”
“许家二娘早就想把它开成良田,只是四娘不让,所以这事就拖了下来。”
“现在四娘觉得时机已经成熟了,所以就安排了下去。”
以前不开,是因为那一片,我可直冲武威姑臧,敌亦可直达大河渡口。
万一真要关中大战胶着不下,凉州魏军肯定会有所行动,战机瞬息万变,谁知道刚开出来的良田会被糟蹋成什么样子?
这不是白费劲么?
萧关之战后,凉州已成了锅里的熟肉,自然就不用再担心了。
关姬听了冯永的解释,点了点头:
“既如此,那就让四娘陪着阿郎去吧,这天太热,孩子还是不要太折腾了,妾就在这里看着孩子。”
张星忆看了看天上的骄阳,只觉得自己真要出去,会被烤出油来,于是嘟了嘟嘴:“阿姊,我也不想去……”
“啪!”
关姬一巴掌拍过去,没好气道:
“你的分内之事,你不去谁去?阿郎身为君侯,又是护羌校尉,都要下去巡视访民,你还比君侯娇贵了?”
关大将军的振振有词,引得冯君侯都斜眼看过来:
这个话你也好意思说出口?你不一样是在校尉府中任职?凭什么就能呆在这里乘凉?
只是关将军虎威太盛,两人没一个敢反驳,当下一人乖乖地坐上车,一人悻悻地骑上马,向着北边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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