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孩儿觉得....衣带诏已时过境迁,早没有什么意义了,况且圣上也下旨澄清过,没有什么衣带诏,是董承他们自己弄出来的东西,所以孩儿就一笑了之,没有....放在心上。”
曹植结结巴巴地向父亲解释,曹操阴沉着脸注视他,又冷冷问道:“就这么多吗?”
“这是....真实原因。”
半晌,曹操才叹了口气,“看来是我错了,你确实不适合从政,让你全心做文学或许更适合你。”
曹植悲从中来,垂泪道:“孩儿无能,让父亲失望了。”
曹操最喜欢曹植,正所谓期望越高,失望越大,今天的盛怒也是因为他对这个儿子过于期望,他见儿子满脸泪水,心中也不由一阵怜惜,柔声道:“你起来吧!”
曹植站起身,垂手而立,曹操怔怔望着屋顶,好一会儿才叹口气道:“为父给你解释这件事的真正深意,刘璟说要我让出丞相位,并不是在讥讽我,而是在告诉我,他要求得到符合他身份的政治地位,当然这只是他的漫天要价,但他又说愿意用衣带诏换取益州牧之职,这句话也不在于益州牧,而是衣带诏,也就是说他不会用衣带诏来威胁我,不会和我彻底撕破脸,这是在借衣带诏向我表明态度,你明白吗?”
曹植这才如梦方醒,原来刘璟的话中竟然隐藏着如此深意,自己想当然地以为是他随口之言,曹植心中愧疚万分,再次跪下磕头请罪,“孩儿愚蠢,到现在才明白刘璟的深意,孩儿忽略了此事,罪该万死!”
“你确实犯下大错,那时他刚刚拿下益州,还没有稳固下来,对是否北征还处于一种犹豫之时,如果那时,我们接受他的条件,用衣带诏换益州牧,然后利用这个契机再继续深谈,给他想要的地位,或许他就会暂时停止北征了,我也就赢得时间彻底恢复元气,从容部署,你夏侯叔父也不会阵亡,可就是你的大意,导致今天这个严重的局面,现在想和谈也不可能了。”
说到这,曹操长长叹息一声,叹息中充满了失落,只能说这是天意,当时自己怎么会让一个没有经验的儿子去谈判,是自己昏了头。
“你去吧!好好向你兄长学习,多关心秋收,关心民生,不要再去青楼喝酒鬼混,去吧!”
“孩儿记住了!”
曹植重重磕了三个头,起身失魂落魄地走了,曹操负手在房间里来回踱步,虽然由于儿子的愚蠢使他失去了和刘璟谈判的一次机会,但并不是机会就完全断绝了,至少现在还可以再谈一谈。
曹操当然知道刘璟想要什么,他要君临天下,要大权集帝王一身,而偏偏自己就给不了他,因为一旦他君临天下,那就意味着曹氏家族的灭门,当年赤壁大战时曹操建议刘璟为帝,不过是想让刘璟做另一个刘协,所以他们之间有着根本的利益冲突。
但曹操想要的是时间,只要再给他三年,他就完全能恢复赤壁大战前的实力,那时,刘璟就不会对他形成今天这样的威胁了。
就曹操沉思之时,有侍卫在门口禀报:“启禀丞相,那个米宦官说有急事求见!”
曹操回头看了侍卫一眼,点了点头,“让他进来!”
米宦官就是刘协身边的心腹宦官米应,此人是刘协的书童,从小一起在宫中长大,又和刘协有一种断袖关系,早在五年前,他便向曹操表示了效忠,成为曹操安插在刘协身边最隐秘的探子。
米应每隔十天就会写一份关于刘协的秘密报告,把刘协的**一一向曹操汇报,甚至包括刘协最**的房事之类,曹操都掌握得清清楚楚,曹操甚至知道刘协曾两次秘密和刘璟接触,因为就是米应前往襄阳。
曹操也极为厌恶这个米应,一般都不会见此人,只看他写的报告,但今天他却急急赶来禀报,让曹操也心生一丝警惕,发生了什么事?
片刻,侍卫将米应领了进来,米应跪下磕头,“官奴拜见丞相!”
曹操厌恶地瞥了一眼这个又白又胖的宦官,连最起码的假笑都没有,冷冷问道:“有什么事?”
“回禀丞相,官奴发现了一个关于伏皇后的秘密。”
“什么秘密?”
曹操顿时有兴趣了,坐了下来,催促他道:“快详细说来!”
“官奴发现伏皇后常常和她父兄联系,每次有消息都立刻去找圣上说话。”
曹操心中顿时有了一丝疑惑,他沉思片刻又问道:“这里面有什么奇怪吗?”
“有奇怪之处,那就是圣上对此事很感兴趣,以前伏皇后白天找他,他都不肯见,让官奴找各种理由搪塞,但最近这两个月,只要伏皇后找他,他便立刻把皇后叫到密室去谈话,连我都不肯说他们谈了什么?”
曹操点了点头,他知道如果连米应都不知道谈话内容,那就没有人知道了,由此可见谈话的隐秘,这必然不是夫妻间的对话,难道伏完又是一个董承吗?
曹操心中暗暗冷笑一声,伏完那种胆小之徒竟然敢阴谋叛乱自己吗?曹操已经吸取了董承的教训,不要过早地打草惊蛇,索性就让伏完布置,等他拉拢更多的党羽,到时一网打尽。
想到这,曹操对米应道:“你要利用你和天子的亲密关系,替他出谋划策,让他信任你,然后他自然就会把计划透露给你,你以后不要直接来找我,我会派人暗中和你联系。”
“官奴明白,一定会把事情办妥。”
米应恭恭敬敬磕了一个头,慢慢退下去了,这时,曹操又叫住他,问道:“荀侍中还去见圣上吗?”
“回禀丞相,自从上次去过后,便再也没有去了,不过他又给圣上写了两封信,圣上看完就烧掉了,谁也不知道里面的内容。”
曹操阴沉着脸半晌,哼了一声道:“去吧!”
“官奴告辞!”
米应匆匆去了,曹操原本在考虑刘璟的思路被这件事打断了,他沉思良久便令道:“速命华歆来见我!”
不多时,尚书令华歆匆匆忙忙走了进来,躬身道:“微臣参见丞相!”
华歆算是曹操的心腹,而且是极为得力的心腹,他不是治国之名臣,却是替主公排忧解难的能吏,尤其善于揣摩上意,因此他做的每一件事都深得曹操之心,一些不太光彩的暗事,曹操一般都是让他去做。
“你这段时间注意一下伏完父子,要掌握他们的动静,明白吗?”
华歆心念一转,立刻明白了曹操的意思,必然是这位伏国丈暗中和傀儡皇帝有什么勾结了,他立刻施礼道:“请丞相放心,微臣一定会把事情办妥。”
他行礼退下了,曹操又沉吟片刻,便令道:“准备车辆,我要去荀侍中的府邸。”
荀彧依然是朝廷的官员,没有能进入魏国,也就是没有进入真正的权力中心,当然,这并不是曹操把他排斥在外,而是荀彧坚决不肯为魏臣,他是大汉之臣,而不是魏国之臣。
如果说,从前荀彧为了曹操统一北方殚精竭虑,做出了巨大的贡献,那么,当曹操的角色开始从丞相向魏公转变之时,荀彧也做出了他人生的最大抉择,他选择了效忠汉朝,而开始和曹操进行割裂。
尤其在曹操要求封魏公、受九锡之时,更是遭到了荀彧的坚决反对,他写给曹操一封信,斥责曹操背叛的自己的信仰,‘公本兴义兵以匡朝宁国,秉忠贞之诚,守退让之实;君子爱人以德,不宜如此!’
正是这封信,使曹操和荀彧之间的情谊彻底断裂了,荀彧在朝廷中的巨大影响,使他成为了曹操继而封魏王的一大绊脚石。
这两天荀彧稍稍有些感恙,再加上入朝也清闲无事,他索性在家中休养,房间里,荀彧正在给兄长荀衍回信,荀彧也是不久前才知道荀晋之子荀志代表荀家去襄阳应试,高中第五名,被任命为武陵郡零阳县县令。
虽然荀彧也知道刘璟举行公开取士的真正目的是为了笼络北方世家,但他也总觉得荀家派子弟去襄阳应试,还是太急了一点,所以他需要再提醒族兄,在天下大局未明朗之前,暂时不要轻举妄动,以免给家族带来无妄之灾。
这时,他的长子荀恽在门口禀报道:“父亲,丞相来了!”
荀彧吃了一惊,他没有想到曹操会来,略一沉吟,便停下笔道:“就说我身体感恙,不能亲自迎接,你可替我请他到我书房来。”
荀恽连忙出去替父亲迎接曹操,其实荀恽就是曹操的女婿,所以荀彧可以让他去迎接曹操,荀恽一直来到外堂,向曹操深施一礼,“禀报岳父大人,父亲感恙,不能出门吹风,特命小婿代为迎接,望岳父大人见谅。”
曹操呵呵一笑,“亲家窜门,没有那么多礼节,吾婿可前面带路。”
“岳父大人请!”
荀恽领着曹操向父亲的书房而去,这时,曹操出嫁在荀家的女儿曹瑾也来拜见父亲,曹操嘱咐她几句,这才跟着荀恽进了院子,荀彧此时正站在书房门前等候,见曹操走进院子,立刻躬身施礼道:“荀彧参见丞相!”
“文若身体感恙,不要站在院里,快快进屋!”
曹操十分关切地将荀彧拉进房间,此时他就没有半点丞相的架子,完全是一副亲家翁的姿态,又说又笑,亲热无比,荀彧却极为了解曹操,知道不能看曹操表象,他今天前来必有深意。
荀彧客气地请曹操坐下,这时,曹瑾亲自端茶进来向父亲和公公献了茶,行一礼,退了下去,荀恽则陪坐在一旁,曹操看了女婿一眼,笑道:“你也下去吧!我和你父亲聊聊旧事,你就不必在一旁了。”
“是!父亲,孩儿退下了。”
“去吧!”
荀彧将儿子打发走,这时,书房里就只剩下荀彧和曹操两人,曹操淡淡一笑,若无其事地问道:“文若最近在忙什么?”
荀彧心中一震,他忽然意识到曹操为什么来找自己了,是为天子刘协之事,自己在曹操西征时觐见过刘协,触犯了曹操不准外臣私见天子的规矩,事情已过去三个月,没想到曹操这个时候来算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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